「人類也是貪婪的,只要我們開出誘人的條件,總會有人答應。」
「有這樣功利目的的心,不配月公子。」
狐族五大長老爭論著。
他們都為剛出生的月公子擔心。
狐族爹爹抬頭,目光離開懷中的小嬰兒。
五大長老立刻停下,等著族長大人的吩咐。
族長大人抬頭望月。
夜空中的月,被大廳洞頂的山壁遮擋,只能看到彎彎的一角,還有周圍淡淡的月暈。
族長再次望著懷中的小塗山月,做下決定。
「關於月公子無心這件事,只限於我夫妻二人和你們五大長老知曉,對其他人,尤其要對月兒他保密。」
「是!」
「還有,尋找生在陰年陰月陰時人類的事情,要悄悄進行,一有消息,立刻來報。」
「是,謹遵族長令!」 十九年後。
青丘山。
一白衣黑髮少年,站在青丘山頂。
黑髮如瀑,白衣勝雪。
少年迎風站著,白色衣襟隨風飄動。
周圍是一片火紅的山花,身後不遠處是狐族聖壇。
一隻灰褐色、狀如斑鳩的小鳥,從遠處飛來。
小鳥在少年周圍飛了一圈,見少年沒什麼反應,停在了少年肩頭。
少年望向青丘山外,眼裡儘是嚮往。
「阿灌……」少年開口,「我已經十九歲了,還從來沒出過青丘,好想去外面看看。」
小鳥竟然開口說話,「月公子,您是未來的青丘之主,您的安全就是整個青丘的安全,外面的世界很危險。」
小鳥是青丘特有的精靈,眼前這隻,是塗山月小時候在山裡撿到的,當時小鳥受傷,塗山月給他治好了傷,小鳥便一直留在塗山月身邊。
塗山月給小鳥起名「灌灌」。
少年收回目光,轉頭看了一眼落在肩頭的小鳥,「你是靈鳥,又沒有狐族規矩束縛,可以自由出入青丘,每次你從外面回來,跟我講外面的世界,我都很羨慕。」
灌灌鳥晃了晃腦袋,「公子,你可是九尾天狐,血統高貴,又是未來的青丘之王,怎麼會羨慕我這麼一隻鳥呢?」
「九尾天狐?高貴的血統?青丘之王?」少年嘴角微揚,卻是苦笑的樣子,「這些對我來說,都是束縛,因為這些身份,我一直被困在青丘。」
「噓……」灌灌鳥低聲制止,「公子,您千萬別這麼說,也別這麼想,您身份尊貴,這些都是天生的,別人求都求不來。」
少年眉梢微挑,想到一個主意,「阿灌,以我現在的法力,完全可以打開青丘山外的結界,我如果偷溜出去……」
「別,千萬別。」灌灌鳥急得在少年肩頭跳腳,「公子啊,上次您偷溜,剛出青丘山結界,就被族長大人親自抓了回來。」
「不說上次還好,你這麼一說,我倒是記起來。」少年用手指輕彈肩頭灌灌鳥的小腦袋,「當時我讓你放風,你跑哪裡去了?」
「公子啊,上次我都跟你解釋清楚了啊。」灌灌鳥張開自己的鳥翅膀,抱怨道:「族長知道了是我給你放風,打斷我兩隻翅膀,足足養了兩年才好啊。」
少年噗哧一笑,「想起來了,這麼說,還是我欠了你一次,你想讓我怎麼還你的恩情?」
灌灌鳥竟有些不好意思了,「公子,您是我的救命恩人,就算再為你折幾次翅膀,我也是心甘情願。」
少年不說話,又抬頭朝青丘山外的天發獃。
灌灌鳥看得心疼,給塗山月出主意,「公子,您馬上就到二十歲生辰,按照狐族的規矩,二十歲的弱冠禮之後,您就能逐漸掌管青丘的事物,到時,您就以增長見識為由,再跟族長大人商量,讓他同意您出去遊歷一番。」
少年笑了笑,「我原本也有這個打算,只是……」
塗山月捂住胸口。
最近一年來,胸口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,不疼不癢,只是悶悶的,還有些發冷,像是有什麼從在自己身體里慢慢流逝。
「公子,您又覺得胸口悶么?」灌灌鳥見塗山月異樣,擔心地問。
「還好。」
「找水長老看過么?他是狐族五大長老中,醫術最好的。
「看過,水長老說沒問題。」塗山月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,「可能是我最近修鍊法術,有些不得法吧。」
灌灌鳥明顯不信塗山月說的理由,「月公子您的體質,在狐族中,是千年不遇的奇特體質,不到二十歲的年紀,便修鍊到狐族長老的水平,您說自己修鍊不得法?肯定不會的。」
正說著,青丘山外的結界,出現一道光影。
銀白色的光,穿過山外的結界,撞擊出一片金色光暈。
白光鑽進青丘山下的狐狸洞。
「是水長老!」
塗山月用法力,感受到水長老的氣息。
緊接著,塗山月也化成一道白光,跟在水長老身後,也進了狐狸洞。
塗山月的突然消失,灌灌鳥腳下失了依靠,虛晃一下,差點掉進下面的山花叢里。
灌灌鳥撲閃著翅膀,抱怨道:「又用法術!公子這是欺負我法力低嘛,哼,我有翅膀,飛得也很快!」
灌灌鳥很快飛到青丘山下狐狸洞前。
但,灌灌鳥只敢停在狐狸洞口十丈之外的距離。
因為狐狸洞是除了狐族聖壇,青丘中最神聖的地方。
洞口不僅有狐族族長設下的結界,還有一棵萬年老藤仙看守。
茂密的綠色藤蔓攀爬在狐狸洞口周圍,讓這裡變得更隱秘。
灌灌鳥大著膽子停在狐狸洞口那棵萬年老樹藤上。
還未停穩,老樹藤上突然生出一根新的枝椏,將灌灌鳥結結實實捆了起來。
灌灌鳥慘叫,「啊,饒命……老藤仙饒命啊……」
灌灌鳥鬼哭狼嚎般地慘叫。
老樹藤輕輕一甩,灌灌鳥被扔在地上。
灌灌鳥化身成人,變成一個身穿灰褐色袍子的男孩兒,模樣可愛機靈,十二三歲的樣子。
「老藤仙,你想摔死我啊!」阿灌揉著被摔疼的屁股,朝老樹藤嚷道。
濃密的老樹藤里,走出一位身穿綠衣衫,頭戴枯枝帽,手執木頭杖的白鬍子老頭兒。
老頭兒捋著鬍子,呵呵一笑,「又是你這隻灌灌鳥,這次又想闖狐狸洞么?」
「才不是。」阿灌為自己辯解,「我是跟著月公子來的。」
「月公子沒吩咐讓你進去。」老藤仙拄杖站在狐狸洞前,門神一般。
阿灌尷尬笑了笑,「我沒想進去,我只想在這兒等公子。」
老藤仙用拐杖在地上劃出一條橫線,「等在線外!」
阿灌向後退了一步,臉上笑著,心裡卻嘀咕,「你這老頑固,一點都不知道通融。」
——
青丘狐狸洞。
剛從人間回來的狐族水長老,立即進了狐狸洞,準備將打探到的消息稟告給狐族族長。
塗山月躲在狐狸洞議事廳外,想偷聽父親和水長老的談話。
族長父親和五大長老一直這麼神神秘秘的,似乎有什麼事瞞著塗山月。
越是這樣,塗山月越是好奇。
難得碰到一次偷聽的機會,塗山月當然不想錯過。
躲在洞外,側耳傾聽。
議事廳里雖然聚齊了狐族族長和五大長老,他們也一直激烈討論著什麼,但塗山月竟然聽不到一點聲音。
塗山月用上法力,卻還是一點也聽不到。
塗山月心裡憤憤,「父親竟然在議事廳外又新增了一層法力結界,這麼隱秘,他們究竟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?」 聽不到議事廳里的聲音,但能看到裡面的影像。
塗山月透過門縫看向內。
通過口型,塗山月看清他們似乎在討論人間的某個凡人。
塗山月還想看得更清,族長父親卻好像已經定下了討論結果。
「月兒,進來吧。」族長大人的聲音傳來。
族長父親早已發現塗山月跟在水長老身後,躲在議事廳外。
被發現了!
塗山月隱去臉上的疑惑,迎著族長父親的召喚,進入議事廳。
「父親大人!」塗山月給族長父親行禮。
族長父親直接問:「你在門外聽到多少?」
「什麼也沒聽到。」
塗山月說的是實話,他的確什麼也沒聽到,因為有法力結界隔絕了聲音,但他看到了父親說話的唇形,知道一點他們談話的內容。
但也只是一點,只是關於人間某個在特定時間出生的凡人。
族長父親知道,自己的這個兒子向來不會對自己說謊,而且他也確信,剛才的談話,塗山月並不知其中的真正用意。
族長父親從寶座上站起身,走到塗山月面前,「月兒,你不是一直想去青丘山外看一看么,這次,我如你願。」
「真的?!」塗山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「父親大人,您真的讓我出青丘?」
「真的,月兒長大了,應該出去歷練一番。」
「謝謝父親大人!」
塗山月激動地要給父親行大禮。
族長父親扶起塗山月,「但是,月兒你要答應一個條件。」
「什麼條件?」
「你一定要在二十歲生辰之前回青丘,否則,我會派五大長老抓你回來。」
塗山月一算時間,還有近一年,已經足夠他遊歷了,忙答應父親的條件,「是,月兒緊遵父親大人令!」
族長父親看著自己的兒子,目光里儘是疼愛,本來要叮囑的千言萬語,都化成一個溫柔的擁抱。
自從塗山月六歲之後,再也沒有被父親這麼擁抱過。
塗山月身體一僵,緊跟著心裡似乎湧起一股暖流,本來悶悶的胸口,舒緩多了。
族長父親鬆開手,開始跟塗山月說起此次出山歷練的細節,「月兒,這是你第一次出青丘,我打算讓紅玉和青木跟你一起去。」
「不用。」塗山月立刻拒絕。
紅玉是六尾紅狐,青木是七尾青狐,都有五百年以上的法力。
這個紅玉和青木,是族長父親的心腹,有他倆跟在身邊,那明顯就是父親安插的眼線。
塗山月拒絕,族長父親也堅持,「你第一次出去歷練,身邊一定要有我們青丘的人照應。」
「如果一定要帶人的話,讓阿灌跟我去就可以。」
灌灌鳥是塗山月的小跟班。
這個,族長大人很清楚。
塗山月盯著自己父親,眼裡有期待。
族長父親最後還是依了兒子的心愿,「好吧,就讓灌灌鳥跟你去。」
「讓灌灌鳥進來,我有事要吩咐他。」
族長大人發話,守在狐狸洞口的老藤仙,收斂枝丫,給灌灌鳥放行。
阿灌以人形進入狐狸洞。
一進入議事廳內,阿灌就俯身在地,行大禮。
「拜見族長大人。」
「起來吧。」
族長坐回寶座,目光嚴厲地盯著下面的灌灌鳥,「月兒要去人間歷練,你隨行,知道自己的責任吧?」